十五分钟后,格林抵达了顾凝梦所在的餐厅。
礼貌地拒绝了试图带位的服务员后,格林走向了顾凝梦在电话中说过的包厢。
“柠檬姊。”格林对着坐在裡面的人影打了声招呼。
包厢中,顾凝梦似乎早已经等候多时,她正无聊地一隻手撑着下巴,一隻手拿筷子戳着盘子中的开胃菜。
格林见状便拉出顾凝梦对面的座位,自顾自地坐下,然后拿起面前的茶壶倒了一杯,轻轻地啜着。
顾凝梦挑了挑眉毛,看了一眼格林,没说话。
格林也没先开口,他知道这不利于谈判。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几分钟后,让格林没想到的是,竟然是一贯冷静的顾凝梦先耐不住了,她拍桌冷声道。
“李格林,你可别太过分了!我是勉强答应你让一个‘朋友’住在我的公寓这件事了,但听说今天你又带回了一个女生,是也不是!?”
她在朋友两字上加重了语气,看来完全是不相信格林先前的说词。
什么又一个女生?伊吹虽然长得漂亮了点,但人家分明是个男人啊?
他得先釐清这点才行。
格林试图解释道:“那是我亲戚,家裡遇到变故,要来我这住几天,妳别看他长得漂亮,那傢伙是个比我年纪还大的男人啊!”他这句话裡倒没掺太多水分。
顾凝梦楞了一下,一脸古怪地说道:“呃——你说是男的?那……没事了。”
格林看她样子,大概是觉得性别这种一下子就能拆穿的事情上,自己还不至于骗她,所以勉强接受了自己的说法。
虽然隐约似乎听见她不屑地小声冷笑:“哼,你哪来的亲戚?”
但她才哼唧没两声,便突然自己楞住了。
她眼睛四处乱转起来,似乎发现自己先前在急躁中说漏嘴了什么。
格林心裡也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,他们明明才刚回到现代几个小时,也没出过家门,学姊到底是从什么渠道得知的消息?
“不过,柠檬姊,妳是怎么……”格林挠着脑袋,有些迟疑地问了起来。
“话说回来,格林啊,你那个小房间,一下挤这么多人不太合适对吧?”但顾凝梦迅速地扯开了话题。
“而且你看,两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同住在一间房裡,说出去,以你本就不好的名声,岂不是得被警察请去喝茶了不是?”见格林的注意力确实被转开了,顾凝梦便接着说道。
格林见此时话题走向似乎有利于他,便硬生生止住了差点脱口而出的吐槽。
——格林在升入f大后,女神顾凝梦为了摆脱一些追求者,曾当众宣称格林是她玩法极为重口的男友,因此在学校男生,以及部分女生中,格林的名声并不算太好。
“所以妳的意思是?”格林试探地问道。
格林来此的目的,当然是为了让房东大人把那些空房间租两间给他用。虽然三倍的房租会是一个小问题。但没意外的话,等他把从平安时代带回来的那一包渡来钱鑑定完之后,应该可以在网上卖个好价钱。再不行还可以派伊吹去工地搬砖头,或是派伊吹去餐厅洗碗,当然也可以派伊吹去饭店清理厕所,总会找到办法(伊吹)解决的。
——格林拿回的渡来钱,也就是宋币,大部分是元祐通宝,以及少部分的熙宁元宝和天圣元宝。日本因为矿产资源的短缺,在平安时代已经没有了自己的国家铸币,很长一段时间中,除了以物易物外,都是使用宋国和韩国的货币来维持国内经济流通。
“我可以把多的房间租给你们,条件是你不能再继续带女生……我是说,你不能再带别人住进你那间房子裡去……当然房租还是得按时缴。”她将手伸朝格林平伸出来作势招了招。
见此动作,格林才想起来刚刚在电话中说过的事情——自己又没交这个月的房租。
顾凝梦算是相当照顾他了,一个月一缴的房租也是为了配合他刚来海城时打的零工,而且廉价的租金和舒适的居住体验,实在让格林挑不出什么毛病来。
格林此行的目的顺利达成,欣喜地直接打了三份房租给顾凝梦,他感觉自己之前似乎想问她什么来着。不过成功给两位古代友人友妖找到合适住处的喜悦,让他抛掉了那些不重要的小问题。
“谢谢柠檬姊啊,我把房租打给你了。”格林笑咧了嘴,开心地说道。
“知道了。”顾凝梦随口答应道,直接从手提包中掏出一串钥匙,抠下来两隻扔给格林,没去检查手机。
事实上她压根就不在乎格林那点房租,毕竟她只是为了格林的面子,才象徵性地收一点租金而已。但更多时候,那只是她用来找格林谈判的藉口而已。
格林在达成目的的同时,顾凝梦虽然有点偏离了原本的计画,但也同样达成了自己的目的——想办法将格林房间中的珊德拉等人赶出去。两人坐在位子上都笑得像个一百斤的孩子似的。
“叮铃”一位服务员的到来,打断了包厢中诡异的景像。
“两位好,请问可以为你们点餐了吗?”服务员礼貌地问道。
“好……老样子?”顾凝梦停下了手机的操作,瞥了一眼格林问道。
“哈?哦。”格林迟疑了一下,然后点头答应道。
他记忆中并没有跟顾凝梦出来吃过几次饭,所以根本不知道她的“老样子”是什么“样子”。不过客随主便,他也没有挑食到非得自己来点餐的程度,更不用说他刚从平安时代回来,现在连最便宜的方便麵都能吃得津津有味。
等餐的时间,两人没有对话,只是各自滑着手机。偶尔抬起头,却总会巧合地对视一眼,然后又默契地低下头,就好像只是确认一下对方的存在而已。
格林并不觉得尴尬,而且总有一种淡淡的既视感在他脑中越来越明显,他们似乎从小就是这样相处的。
几分钟后,餐点上来了。
格林有些惊讶地发现,桌上的菜全都是他爱吃的。
他一边狼吞虎嚥地吃着,一边回想着自己与学姊相处的记忆,渐渐他开始对自己的记忆力失去了信心。他总记得自己好像确实常常和她一起吃饭,又好像根本没吃过几次。
小时候的记忆与上大学之后的记忆突然又混杂在一起,甚至让他出现了老妈还有妹妹,同时与已经成年的顾凝梦出现在餐桌上的景象。
他摇了摇头,驱散了这种误植的记忆——上高中之后,顾凝梦开始时常搞失踪,当时他们的交情相对变淡了一些(至少在格林看来是这样)。而大学之后,两人虽然渐渐恢复小时候那样较为密集的交往,但顾凝梦却根本没有再回到过吴城,因此这种记忆是不应该存在的。
“柠檬姊,咱们以前有很常这样一起吃饭吗?”想不通的格林乾脆抬头向顾凝梦问道。
顾凝梦正嚼着嘴巴裡塞满的食物,闻言顿了一下,嚥下嘴中嚼一半的食物后,皱起眉头回道:“……你是不是傻了?以前我爸妈出去工作,不都是在你们家吃的?”
说完后,她低下头一边继续吃东西,一边悄悄用馀光观察着格林。
“咝——是这样啊……”格林挠了挠脑袋。
顾凝梦说完,格林思考半晌好像终于想起来了。
“啊!顾凝梦小时候确实是常在咱们家吃的饭没错!大概是那次车祸,导致记忆有些错乱了吧。”格林不动声色地想道。
他脑中浮现了不少年幼的顾凝梦,在餐桌上联合李言希欺负他的记忆片段。摇了摇头,将潜意识中的那点违和感忽略,他觉得自己总算理顺了脑袋中的记忆。
顾凝梦见格林没什么奇怪的反应,也鬆了口气的样子,继续专心地对付起面前的食物。
两人再无交谈地用完餐后,便与对方道别,各自离开了商店街。
格林接下来的目标,便是去找个有公信力的专家帮忙鑑定宋币,还有採购两位新租客的床铺和日用品等等。希望珊德拉在这一个月中,已经自己把需要的女性用品买齐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