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么回事?发生什么了,为什么直播突然中断了?”
省二院心外科病房里,刘少少突然紧张了起来,她面前的直播画面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,上面显示着信号中断的字样。
而且更让她担心的是,就在直播画面被切断的最后瞬间,手术室里面似乎发生了一些意外,似乎有鲜血喷到了主刀医生的脸上,不过她并不是医生,不理解这意味着什么。
楚良和心外科主任此时也都愣住了。
他们可是看的很清楚,山本龙一郎失误了,缝合针戳破了心脏,鲜血甚至直接喷到了他的脸上!
这可是重大失误,病人危险了。
“你不要太激动,这对你的心脏不好,可能只是直播信号出了点问题,我出去打个电话问问。”楚良拿起手机就想往外走。
“不,楚主任你就在房间里面打,我想听实话!”李少少很清楚楚良是想安抚自己,但她不愿意自欺欺人,她想要知道真相。
刘少少显然不像她表现的那样柔弱,即便知道真相或许很残酷,但她依旧想要知道自己妹妹的真实情况。
楚良犹豫了片刻,但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,拿出手机准备拨通刘雯的电话。
可还没等他拨通电话,刘雯的电话竟然就已经打了过来。
“喂?”
楚良接通电话,还没来得及暗示自己这边不方便说话,刘雯便焦急的一股脑说道:“楚主任,你说的没错,山本龙一郎根本就没有完成心脏不停跳手术的把握,这边出现了严重的手术失误,刘多多的心脏被山本龙一郎戳破了,鲜血不止!”
刘雯的声音很大,即便楚良已经刻意把话筒拿远,但刘少少还是隐约听到了一些内容。
“楚主任,到底发生了什么,我妹妹她现在怎么样了?”
刘少少突然感觉到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,即便是意识到自己即将死亡的时候,她都没有这么恐惧过,然而在听到妹妹手术出现意外,心脏流血不止时,她却开始控制不住的战栗起来。
“你冷静一些,我来问问具体情况。”楚良冷静的看着刘少少,沉声说道。
看了看楚良,刘少少点点头,抹了抹眼角的泪水,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。
“楚主任你在听我说话吗?”电话那边又传来了刘雯急迫的声音。
“我在。”楚良道。
“现在怎么办?血看样子应该是止住了,但心脏稳定器没办法用了,它的振动频率会让心脏的伤口再次渗血,而且刘多多现在的情况不太好,麻醉医生说最多只有两个個小时,手术必须要结束!”刘雯道。
事情发展成眼下这个情况,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。
山本龙一郎借助了所有可以借助的势,心脏稳定器、刘多多健康的身体,可到了最后,所有的势却又离他远去,只留下他一个人站在手术台上,独自面对剩下的烂摊子。
虽然看不到直播的画面,但楚良却仿佛可以看见,刘多多的心脏重新雀跃了起来,有力的跳动、收缩,而站在手术台上的山本龙一郎却凝固住了,不知道该如何下手。
“把电话给山本龙一郎,我来和他说。”楚良其实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,京都距离庐州一百多公里,自己的手再长也伸不到那边,现在那边的手术出现了问题,自己能做的事情其实很少。
“好,我换一个耳麦,直接给他戴上,稍等。”
过了没一会儿,山本龙一郎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:“楚主任,你现在有什么好办法吗?”
山本龙一郎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,但声音里面的紧张却依旧很容易听出来。
失去了那些势,心脏不停跳手术的狰狞彻底暴露在了山本龙一郎的面前,这台被这个时代禁忌的手术,已经不是他这种级别的医生可以应付的了。
“缝合还剩下多少?”楚良飞快的问道。
“只剩下最后一点点,如果是刚刚那种情况,我最多十分钟就可以结束。”山本龙一郎有些懊恼道。
“现在呢?”
“现在……没有了心脏稳定器,病人情况又很差,我没有多少把握动手。”山本龙一郎换了新的口罩,但脸上仍旧沾了不少血迹没有擦净,他很清楚自己的真实水平,在不借助势的情况下,他的把握连一成都没有。
“现在立刻上体外循环,停心跳行不行?”楚良又问道。
“我问过了,不行。”
山本龙一郎此时完全没有之前盛气凌人的样子,老老实实的说道:“我刚刚失误了,损伤了心脏,现在再上体外循环,应用抗凝的鱼精蛋白,出血会再次爆发,甚至会控制不住。”
“手术现在只能这样继续下去,不能中断,也没有重新开始的机会,明明只差最后一点点,八嘎!”
楚良没有理会山本龙一郎的懊恼,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。
这台心脏不停跳手术,目前看起来似乎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,好消息是剩下的缝合并不多了,但坏消息是,失去了势的帮助,山本龙一郎已经不敢再尝试了。
尝过了血的滋味,他已经失去了一名主刀该有的沉着冷静。
楚良其实很想现在立刻出现在京都的手术室里,替代山本龙一郎的位置,赶紧结束这一切。
虽然他也没有十成的把握完成心脏不停跳手术,但比起只敢借助势来主刀手术的山本龙一郎,楚良还是强多了。
至少在虚拟手术室的练习中,他从来都只靠自己。
可惜一百多公里的距离无法缩短,刘多多的心脏只能由山本龙一郎缝合,楚良最多也只能给出指导意见,没办法真正亲手主刀。
“山本龙一郎,你现在仔细听我说,心脏正常跳动的时间接近零点六到一秒零,由于心脏电生理的特殊性,其中有一个不应期,也就是说,在两次搏动之间会有一个短暂的平稳期。”
“要想不借助外力,凭自己的能力在跳动的心脏上手术,就必须要抓住这个短暂的平稳期……”
楚良努力将自己在虚拟手术室里总结的经验倾囊相授,此时已经不是有所保留的时候,刘多多的生命亟待拯救,楚良只希望山本龙一郎能够聪明一点,理解自己的意思。
可惜对于这样一台复杂的手术来说,语言终究还是太浅薄了。
“什么?”
山本龙一郎显得有些愚蠢,道:“我的中文没有那么好,楚主任你说的,我不是很能明白。”
“他特么真是个人才!”楚良忍不住骂道。
“额,楚主任你为什么又突然夸我?”山本龙一郎不解道。
“……”
这时,一直没有出声的刘少少突然说道:“楚主任,你是不是有把握主刀这台手术?”
楚良颇有些无奈的说道:“这不重要,我不可能突然出现在一百多公里外的手术间,你妹妹的手术只能由山本龙一郎主刀……”
刘少少却突然打断了楚良:“如果你真的有把握完成这台手术的话,或许我们就有比语言更直观的方式,让一百多公里外的山本龙一郎理解接下来该怎么做了。”
楚良有些疑惑的看向刘少少,看到她坚定的目光后,楚良突然明白了对方的想法,表情微微诧异。
“你想要上手术台?”楚良突然问道。
刘少少点点头:“画面永远比语言更加直观,我刚刚听不懂楚主任你的解释,但听完你的解释之后,我再看手术直播的画面,却仿佛什么都懂了。”
“同样的道理,如果山本龙一郎不能理解你的指导,那为什么不直接演示给他看呢?”
“就像你说的,我和妹妹的情况几乎一模一样,同样的冠心病,同样的需要冠脉搭桥,而我也只能接受心脏不停跳手术。”
楚良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,刘少少的想法实在太天马行空,她竟然想把自己当做沟通桥梁,去帮助山本龙一郎完成刘多多的手术。
“这没有人尝试过,而且你的情况比你妹妹更严重,我没有百分百的把握……”楚良有些犹豫。
“莪和妹妹本来就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存在,我们是双生子,是一条生命的两种延续,妹妹是为了救我才去京都接受这么凶险的手术,现在妹妹出现了意外,我也应该站出来,去挽救她的生命。”
刘少少很坚定的说道:“我知道我自己的情况,没有人能救得了我,如果生命最后的意义是挽救妹妹的生命,我觉得很值。”
楚良看着刘少少的眼睛,陷入了沉默,耳旁山本龙一郎的声音则不断催促着他:“楚主任,现在到底该怎么办,如果没有好的办法,我就只能放弃手术了。”
放弃,或许就意味着死亡。
刘多多原本就有严重的冠心病,如今手术又出现了失误,心脏功能必然受损,草草的关胸之后,谁也不知道接下来她的心脏还能支撑多久。
或许她最终的结局就和刘少少一样,虚弱的躺在床上,失去了手术的机会,慢慢等待死亡。
楚良最终还是咬了咬牙说道:“等我一会儿,我现在立刻去手术室,你们那边做好接收手术直播画面的准备。”
“我马上就手把手教你,这台手术到底该怎么做!”